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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画纯爱的jin
2024/03/13
第一百八十三章:黄雀在后
而在宁江要塞,苗浪背负双手,看着城下五里外张家军的营盘,那里正有着源源不断的兵卒正在从宿州运来。他的面色极为阴冷,原本的意气风发也消失无踪了,甚至连鬓角都出现了一抹花白,竟是早衰之相。
“大人,根据斥候来报,贼军从宿州又增兵两万,宁江……恐怕守不住了。”
说这话的是站在苗浪身旁的昔日地狱门谢腾龙麾下的卢家家主家主卢永相,他是主动赶来支援宁江要塞的。
“守不住也要守!”苗浪咬牙道:“若是再败,我苗浪便永无翻身之地了,这宁江要塞,就是我苗浪成败之地,没有退路!”
卢永相眼珠微微一转,轻声说道:“将军怎么会这么想呢?其实对将军来说,胜不如败,宁江是守不如弃才对呀。”
“嗯?”苗浪霍然回头,目光如两道冷电,盯在卢永相的脸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箭镝流星,人如镰刀下的杂草一般齐刷刷倒下,刀剑挥舞,映日生寒,鲜血就在这刀剑中四溅。头颅滚地,断肢飞舞,呐喊声、咆哮声,马嘶声不绝于耳,杀戮把整个宁江城下都染成了红色。
苗浪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处城垛上,观望着前方这场大战,四下站着七八名手执大盾的侍卫,笔直地立在那儿。城外江淮军的主阵已经在楼北光的大军潮水般不断撞击下已经松动。而李仁全派来的骑兵又如同尖刀一般,从两翼急抄过来,马蹄践踏,箭矢飞洒,一俟短兵交接,立时血肉横飞。
敌骑借着战马冲刺的勐劲儿,就像两柄尖刀,狠狠刺入左右翼阵近三百米,然后才像扎到了骨头,停止了前进。双方混战在一起,很快就再也无法保持界限分明的阵形,双方各寻对手,展开了一刀一枪的搏斗。
卢永相紧张地看着两军交接的场面,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对苗浪道:“将军,恐怕抵敌不住了,再不收兵,全军就要被张家军分而歼之了。”
苗浪抿了抿嘴唇,慢慢格起了手……
鸣金声起,中军阵中,苗浪的帅旗开始徐徐移动,本就落了下风的江淮军队一见主帅鸣金,帅旗后撤,顿时士气大挫。此消彼长,张家军却是气势如虹,不断地冲锋、切断、包围、压缩!江淮军队开始从有序撤退渐渐演变成了混乱的败退!
卢永相注意到,苗浪本阵的两万精兵自始至终都没有投入战斗,那是真正的精兵,装备最精良、训练有素、骁勇善的铁军,也是苗浪的嫡系部队。如果苗浪能及时把这支部队投入战斗,很可能就会彻底扭转战局,但是他选择的却是让出宁江,退往渡口,卢永相嘴角不禁悄然露出一抹阴冷而得意的笑容。
他告诉苗浪,胜不如败,进不如退。因为贾军鹏在大王心中的份量明显比他重的多,即便是他全盛的时候,也不是前者的对手。而今,他已被贬为地方镇将,即便立下再大的功劳,又有多少前程呢?一旦打了胜仗,岂不更证明大王英明,贾军鹏睿智?何况,外敌强盛而内部不稳,胜算并不大。
在此情况下莫不如主动退兵保存实力,通过战争失利配合拓跋家为首的旧势力向朝廷施加压力,迫使大王罢黜贾军鹏等一众反对派的大臣之后,众家主将把他再度捧上五军大都督的位子,全力投效,助他击溃外敌,那时他在朝中的地位将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如今看来,他的话已经奏效了,他在苗浪心中埋下了一粒邪恶的种子,这颗种子迟早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
人喊马嘶,败军如潮中,卢永相向紧紧随在身边的亲信悄悄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一拨马头,斜向奔出。混乱的战场上,谁会注意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去向。卢永相看向后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阴狠。
“干天城那边,是时候动手了!”
……
和白昼的酷热不同,夜里的干天城带着让人舒适的凉意,一队武士正在路边巡逻。可是当他们正准备转到另一条街时,前面忽然乱哄哄涌来一群人。小队长李正立刻挺身上前迎了过去,大喝道:“站住,三更半夜,什么人擅自上街?不知道朝廷下了宵禁令吗?”
谁料对方根本没有回答的打算,回应李正的却是一阵犀利的箭雨。这队巡城的士兵猝不及防,登时被射倒一片,惨唿连连。随即就见一条条臂上系着白巾的大汉勐扑过来,满脸狰狞,挥刀便砍。那一轮箭雨已将这只巡弋的小队人马伤了个七七八八,有几个幸未中箭的也没来得及逃脱,如狼似虎的敌人已勐扑上来,片刻功夫就把他们斩为肉泥。
“时间紧迫,直奔腾龙堡!”为首的大汉正是拓跋定难,他大手一挥,数百名族人立刻随着他疾驰而去!靴子踏在那巡逻士兵的鲜血上面,发出难听的响声。
等到这群人离去之后,死尸堆里忽然一动,爬出一个满脸鲜血的人来,他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囗胸口,心口正中一支箭矢。这个幸运儿真的是运气爆棚,他的胸口放着偷偷揣着的一个硬馕,替他挡下了致命一箭,而同伴尸体的遮掩也让他没有被那群急匆匆造反的汉子发现。
这名士兵咬牙把那入肉不深的箭矢拔了出来,随手丢掉,然后咬着牙闪进旁边的一条暗巷,然后片刻之后,一枚红绿相间的信号弹便破开而出,在黑寂寂的夜空中响起,炸开一朵灿烂的烟花……
而与此同时,在城内另一侧,拓跋磐木手执双刃,率领族人刚刚杀退一群围攻他们的人。尽管对方都带着遮脸布,可是他依然发现了对方的身份,那是拓跋惊雷麾下的一名将军。
还没等拓跋磐木喘口气,就看到城中各地都亮起了信号弹,他的面色一紧,顿时失神叫道:“不好,不好,这些贼子果然奔着腾龙堡去了!”
他回头看了看紧紧跟在自己左右的数百名族人,大叫道:“来,随老夫勤王救驾!”
而已经逼近腾龙堡的拓跋定难自然也看到了夜空中的烟花亮起,不由狞笑道:“大王倒也小心,哼哼,既然行踪已露,便无需遮掩行藏了,往前冲,只要冲过去就好,无需恋战纠缠,速速赶去腾龙堡,与其他人汇合!”
他的部下答应一声,放开手脚,厮杀呐喊着朝着腾龙堡的方向杀去。而对面的街道又转出一队官兵,已然列阵相迎,又是一番厮杀……
王庭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禁军原本掌控在马洞玄手里,现在更是由后宫之主颜庭月掌控。如今腾龙堡的大门紧闭,堡前的吊桥已经失守。城头上甲士林立,箭矢如雨,拼命压制着汇聚到堡前广场上越来越多的叛军。如今干天城里忠于陈启超的部队由李擎苍、白天雄、陈如月等几名将领率领着,城中生变,他们立即挥师往援。
只是城中到处都是火焰,原本由各地逃难到干天城避难的百姓们更是如同被狼袭击的羊群般四下奔逃,大大迟滞了几路兵马回援的时间。
而腾龙堡的大门前,拓跋定难、拓跋惊雷等各路叛军终于汇合了!
然而拓跋定难、拓跋惊雷的脸上却没有喜色,因为他们发现前去捉拿贾军鹏、老陆、马洞玄等文武要害部门头目的人马都扑了个空。不光如此,不仅那些人的正主没有抓到,就连他们的家人也没有被抓到,这让在场的叛军们都是面色极为难看。
就在他们都在惊疑不定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朵赤红色的火焰莲花在半空中绽放,紧跟着四面八方亮起无数火把,及时赶到的官军三面合围,长枪大戟,短刀巨盾,一层层铜墙铁壁,气壮如山!而在叛军的面前,则是高耸入云的城墙,上面则是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禁军卫士,一个个俱都手执弓弩,严阵以待。
叛军头目们纷纷面色大变,而城墙上很快便传来了贾军鹏的嘲讽声音。
“各位,你们深更半夜不睡觉,难道不就是为了找我么?本官迎接来迟,恕罪,恕罪。只是不知,诸位明火执仗,夜聚宫门,意欲何为啊?”
“怎么回事,王庭居然早就知道我们的事情,难道我们之中出了内奸!”拓跋定难面色难看至极,他强行压制住心里的不安和疑虑,仰头对着城墙喝道:“贾军鹏,你不要惺惺作态,你以为早早得了消息便胜券在握吗?我们各部人马汇合起来,兵力不下于禁军和城卫军的总和,拼个你死我活,胜败殊未可料!”
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后,拓跋定难不待对方反驳,便振臂高唿道:“大王,你是我们诸部之王啊!贾军鹏、马洞玄等奸臣挟持大王,排挤我部,心怀不轨!我等要清君侧,复王权,肃宫廷,杀奸佞。各位,为了江淮江山,杀啊!”
伴随着拓跋定难一声令下,无数箭矢顿时腾空而起,直扑城墙城楼。
贾军鹏轻蔑一笑,他的身形后退,立刻有持盾武士拿着两面合金重盾在他面前一合,就像两面门板。伴随“笃笃笃”一阵刺耳的响声,门板顿时变成了刺猬。等到这一波箭雨过去,城楼上灯光一暗,火把全息,完全陷入寂静之中。叛军还在狐疑间,城头忽然抛出了几十个玻璃瓶,那些玻璃瓶落地顿时碎裂开来,一股浓郁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不好,是汽油!”拓跋定难顿时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他立刻大吼着朝后撤去。
他的话音未落,城头上星星点点,好似灯火璀璨,数百只火箭漫天撒下,轰得一下引燃了汽油。拓跋惊雷猝不及防之下,被瞬间烧成了一个火人。而拓跋定难则是两眼发红,看着同胞亲族惨死,只能大吼道:“弓箭压制城头,三面进攻!”
这回叛军也带了一些攻城器械,只是如今外面城卫军三面逼来,还能让他们轻松攻打腾龙堡么?更何况大门前的广场现在到处是火焰,他们就是一堆活靶子!禁军只需要藏在暗处,不断放箭就可以把他们全部灭杀!为今之计,只有把外围的城卫军拖进来混战,才能让禁军无法放箭。
在抛下了上千具尸体之后,李擎苍和白天雄的军阵被率先攻破,双方陷入了混战之中,混战一起,城头的箭矢就失去了作用,拓跋定难一方的人再无后顾之忧,开始放手一搏。
在熊熊火光的照射下,无数本来同一阵营的士兵拼死搏杀,一个个的倒下。他们无路可退,周围都是人,想要装死都不可能。而叛军毕竟处于劣势,渐渐的他们被压制住了。尽管他们还有最后搏杀之力,可是败势已不可避免,叛军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绝望。
“缴械投降!”
“缴械投降!”
呐喊劝降声自四面八方响起,城楼上灯光重现,贾军鹏再度出现,沉着脸高声大喝道:“尔等大势已去,还不投降?”
“投降!”
“投降!”
禁军齐声呐喊,声震天地,叛军个个面如土色,却仍紧咬牙关,依然不打算放下武器。
李擎苍高声喝道:“拓跋定难、拓跋惊雷,为一己私利,蛊惑尔等谋反,今大势已去,败局已定,你们还要执迷不悟,追随他们同赴黄泉之路吗?立即弃械投降,大王必会网开一面,饶尔等不死。”
李擎苍虽说半隐多时,可是他毕竟曾经是谢腾龙的副手,积攒的威压和声望还在。他的话一出,那些叛军顿时心里活泛了起来。终于有一个军官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么?大王……大王真可以饶恕我们?”
李擎苍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大王曾经亲口对我说过,此次只诛首恶,剩下的人不会死刑。你们只要幡然悔悟,大王必不屠戮,只不过……法度森严,惩戒是在所难免的了。”
“不要听他胡说,把他杀掉!自古以来叛乱者就没有好下场的!”拓跋定难像是中箭的困兽般,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嘶吼着。
李擎苍也是一声大喝:“拓跋定难就是罪魁祸首,杀了他,提头来降,向我王请罪!”
拓跋定难面色狰狞,恨不得扑到李擎苍面前,一刀活噼了他。只可惜他在之前的混战之中身负重伤,如今已经扛不住多久了,即使能够冲到对方面前,也不过是被斩杀的下场。
叛军都在沉默着,不过很快拓跋定难就发现,他们的目光逐渐从官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开始那些目光还只是逡巡畏惧的,只是时不时的看上几眼。可是很快随着官军的逼近,那些目光逐渐锁定了他,就像是饥饿的野狼,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幽幽绿芒!
拓跋定难最终还是死了,他被自己的族人乱刀分尸,头颅滚落当地,犹自双眼圆睁。终于在他死不瞑目时,腾龙堡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王爷的仪仗缓缓排开,陈启超穿着复古制作的蟒袍玉带,胯下一匹雄俊的白马,在禁卫们众星捧月般的保护下闪亮登场。
陈如月大吼一声道:“大王到了,还不弃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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