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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百家城里,所有的人停下步伐,朝那阴沉的天空看去。
那里不是什么流光溢彩的美丽风景,在一起,高高地望着百家城上的祭坛。
“那祭坛,多久了?”井不停问。
“很久了,比十个大玄王朝都久。”
“那么久?”
“至圣先师和兵家玄祖存世多久,差不多就有那么久。”
“那他们存世多久了?”
“不知道,大概是断代后的第一批人。”
“断代又是多久以前?”
“五万年?十万年?谁知道啊,名字都是‘断代’,谁知道文明和记载是什么时候又兴起的。儒家、上殷学宫、九周,许许多多的学派,许许多多研究古史的势力、术系都有着不同的说法。有说断代在部落文明之前,以神话和天人之灾来佐证;有说在部落文明之后,以一撇之见的‘轩辕’、‘神农’等不知真实与否的氏族文明来佐证;有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断代,人得厚与天,生灵而治世,牵动整个族群的变化,慢慢衍生出文明和各种体系。”
“在民间里,传闻最多的貌似是第三种说法。”
“是啊,没有人希望自己是被时代抛弃的一代,希望着人类是通过自身的繁衍、衍化、生灵而来。”
庾合摇摇头,显然,他不希望在“断代”这个话题上说太多,这是个复杂的且没有任何根据的话题,如同空想。
井不停知其意,点头说:“没想到,叶先生居然主持告灵仪式。”
庾合摇头,“显而易见,秦三月才是,叶先生只是辅佐。”
“可,叶先生主持应该着一身材高挑的青衣女子,背负一把长剑。正是前几天遇到的“大剑仙”或者。
或者朝洞天里望了望,小声问胡兰:“你先生不在吧?”
胡兰点头,随后疑问:“看样子,你不想让先生看到?”
或者俯身,贴在胡兰耳朵边上说:“我要把他的学生悄悄带走,肯定不能让他看到。”
胡兰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立马要往后退去,手腕却早已被或者紧紧抓住。或者笑着说:“走着!”
曲红绡见此,气势倾泻,正欲去夺回胡兰,但再看去,或者和胡兰已然消失不见。随后,她挂在腰间的木牌传进一道神念——
“放心,我带她去玩一玩,随后送回来。”
曲红绡愣住了,愣的不是或者的神念,而是神念传进了木牌。她很是疑惑,这木牌是子母牌,母牌在自己这儿,子牌在胡兰那儿,为何或者的神念会传进母牌?难不成是或者通过胡兰的子牌传的?可那没有必要啊,她完全可以直接传神念给自己啊!这么做,有什么必要?好玩?还是故意的?
曲红绡愣神许久,她想到了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或者那里也有子牌。但是,当她一想到这个可能,立马就忘却了。
“没事吧。”温早见捏着曲红绡的衣袖,摇了摇问。
曲红绡回过神来,摇头,“没事。”她眼帘微微耷着。
“刚才那个人,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温早见不确定地问。
曲红绡眼睛微微睁大,转向温早见,皱眉问:“你忘了?”
“真见过?”温早见顿了顿,然后抚了抚额头,“可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明明才隔了四五天啊,曲红绡心里忽然感觉有些压抑,像是某种未知的事物突如其来,压在心头,让她喘气不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沉沉地吐出去,没有和温早见解释,便说:“忘了就算了,没必要去探究。”
温早见是个好奇的人,但是耐不住她很听曲红绡的话,乖乖地点了点头。又问,“胡兰呢?忽然被那个人带走,会不会有事啊?”
曲红绡并不确定有没有事,只是直觉上觉得不会有事,她深知那个女子剑仙本事超出这天下绝大多数人太多太多,远远不是自己能触及的,出于保险,她将这件事,通知给了叶抚。“我通知先生了,没事的。”
井不停在后面看得是满脸疑惑,正想问,结果曲红绡带着温早见迈步便离去。
洞天里,便只剩下他和墨香。
在原地里出神许久,他是真的没什么事,闲着的。回神后,他转身笑着对墨香说:“墨香,我们来下盘棋吧。”
墨香天真地笑道:“好呀!”
……
“落雪是冬,化雪是春。”
李命负手而立,站在第五家的玄定场。
玄定场很大,大得像是一片雾气缭绕的湖。这里只站着几个人,所以显得很是冷清。除了还在闭关的莫长安,以及逝去的第五立人,七大家的老祖都在这儿,还有第五伏安这位接班人,以及精神面貌略显憔悴的第五鸢尾。
“长山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陈缥缈问。
“春生万物……这是清风中的一句话。”李命说。
陈缥缈当然知道这是清风中的一句话,只是不明白为何长山先生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李命没有解释。其他人也没有去问。第五鸢尾却忽然抬头说:“可这场雪什么时候才能化?看样子,许久都不会停下来,我们等不到春了吗?”
第五伏安皱眉说,“鸢尾,不要乱说话!”
李命抬手示意无碍,他看着第五鸢尾,温声说:“春就在那里,不论如何都会到来。”
“可我们,该如何等到春的到来?长山先生。”第五鸢尾掩抑着自己的悲伤,轻声问。第五立人的逝世让她很是难过,因为就在那前一刻,她还在同她对坐共食,还受了她的嘱托。现在看来,她觉得那是自家老祖的最后嘱托。
李命看着她说,“大雪要掩盖神秀湖,要先将我掩盖。慷慨激昂的话不适合我这种上了年纪的,但我经历了九次大潮,这次是第十次。儒家讲究数九为极,十为整,凑个整吧,这次不论如何,我还是要让它圆满。”
陈缥缈上前拱手,“长山先生躬身万载,得命所安。”
“长山先生躬身万载,得命所安。”
“长山先生……”
沧桑、沙哑、沉闷的一声又一声响起在玄定场。他们都是几千岁的人,老的老,陈的陈,讲话的确也是那般,老气沉沉,如同李命说的那般,讲不来慷慨激昂的话,自然不得气势磅礴。但,那一句句话里,却充斥着无比让人心安的力量,即便再有气无力,也重如万顷山,字字落定,压在这玄定场。
唯独第五鸢尾没有说话,她死命地咬着牙,似乎很不甘心。
李命很理解她,无非是在想,自家老祖也本应该在这场合说出那句话的,但现在却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没有人去怪罪她。活了几千岁了,都是经历过数不清的事的人,没有谁不能体会到第五鸢尾的处境。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谁去安慰她,他们都知道,懂事明理的她不需要人安慰,只需要让时间排解悲伤的情绪。
高雅开口说:“长山先生,还不唤醒莫长安吗?如今少了第五立人,再少他的话,怕是很艰难。”
李命摇头,“莫长安在关键时候。而且,偌大一座天下,也不止我们几个希望这趟大潮好好的。”
“可那终究是外人。”
“对于大潮来说,我们都是外人。”
“若是失败了……”
“我没有考虑失败的情况。”李命定定地说。
这乍一听,似乎很不负责。但其余众人听了后,只是沉沉吸气,然后长言,“我等,伴长山先生左右。”
……
庾合是收到窦问璇的召唤后,才离开的。如他所言,百家城的封城并没有封住他,毕竟也是大玄王朝的三皇子。
进了百家城,没有多关注其他,直接到了窦问璇所在之地。
进了住处后,正欲呼叫窦问璇,却感觉这里有一股很熟悉且具压迫感的气息。朝那正房里看去,只见窦问璇站在那里,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做其他。登时,他知道,有其他人。
会是谁呢?
庾合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门的一侧挡住了房间里的情况。他知道,那人就在里面,因为越是靠近,便越是感觉气息的浓郁。
一步,迈入房间里,赫然看去。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那里,身披麻衣,闭着眼,没有声息,如同死去。
庾合看见他的刹那,心里猛然一紧,如同被抽干了血。
“三皇子,请进。”窦问璇呼道。
庾合闭了闭眼,睁开后,大步向前,双手抱参,行礼,“天官大人!”
天官睁眼,昏黄暮沉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光彩,“你可以叫我黄爷爷。”
庾合未收礼,头低得不住脚,“道士的事情,怎么能是骗人!”
“你还算个道士?”曲红绡挑眉。
“我怎么就不算道士了?”说着,宁江湖将注意转移到曲红绡身后的温早见,忽然弓着腰,笑哈哈地说:“这位女施主,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
温早见愣了一下。曲红绡伸手,连忙将她护在身后,“不需要。师叔。你那套还是去骗别人。”
“怎么能是骗呢,这位女施主,我肯定算得准!”他挤了挤眼,对温早见说:“算姻缘算吗?”
温早见问:“这也能算?”
宁江湖拍拍胸膛,“当然了,我可被人称作小月老啊!”
曲红绡转身对温早见小声说:“他在驼铃山给一对道侣算,说他们可以白头偕老,结果次日,两人修炼时,就走火入魔,生机反噬,一夜白头。”
温早见惊讶地张了张嘴,小声问:“真的?”
曲红绡认真点头,“你可得小心,不要让他随便算。”
宁江湖憋了口气,“的确是白头偕老啊,不是挺准的吗!”
实在说,若是曲红绡不说那个事,温早见还不怎么好奇,这一说了,反而好奇。她小声问曲红绡:“要不,算算?”
曲红绡皱眉,“都这样了,你还算?”
温早见眨眨眼,“算一下嘛,小小地算一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吗,好吗?好吗?”
曲红绡认真思索着。
宁江湖在一旁抿嘴笑个不停。
片刻后,曲红绡转身,对宁江湖说:“她是我的道友,你不要乱来,要是乱来,我定要跟师祖说,关你一万年。师叔你知道,我不说玩笑。”
温早见满足且难为情地站在后面,她心里美滋滋的,知道红绡已经对自己很上心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那“友”变成“侣”,毕竟她家先生都没反对,就靠自己努力了!
努力呀!温早见。
“我从不乱来,红绡,你也知道的。”宁江湖认真说。
曲红绡满不情愿地说:“算吧,算吧。”
宁江湖笑呵呵地温早见说:“你坐在这儿。”他指了指小凳子。
温早见点头做了下来。
“手放在八卦图上。”
温早见照做。
接着,宁江湖食指点在八卦图另一边,闭上眼,眉头闪烁片刻后,睁眼露出一副遗憾的神情,“不妙,不妙!”
“什么不妙?”曲红绡抢在温早见前面,“你可不要乱说话。”
“我从不乱说。”
温早见问:“师叔可是算出什么了?”
“既然你也叫我一声师叔,那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宁江湖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你这一生,恐怕难遇良缘,不得世公子翩翩啊。”
温早见想了想问:“意思是,遇不到合适的男人?”
宁江湖说,“差不多。”又问:“我帮你改个命?”
温早见摇头,满不在乎地说:“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呢,区区男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
温早见躬身一礼,“谢谢师叔!我们先走了啊。”
说完,她牵着曲红绡就离开了。
走着,她贴着曲红绡说:“我还生怕我以后会跟一个男人结缘呢!”
曲红绡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这么明显的暗示,她自然知道。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不安,越难割舍,越是复杂。
宁江湖遥遥地看着两女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多好一姑娘啊……”
大雪纷飞的街道上。温早见问曲红绡:“我们去哪?”
“见一个人。”
“见谁?”
“就是刚才我口中的陈师祖。”
“陈放大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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