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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新星纪元(唯一未删减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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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学习 世界课堂(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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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的汽车修理工;小飞行员可以驾驶飞机,但要让充任地勤人员的孩子正确判断和处理飞机故障,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工程师级别的技术人才更难从孩子中培养。所以,使一些技术复杂而又是社会运转所必需的工业系统(如电力系统等)运转起来,是大学习中一项艰巨的任务,这项任务只能部分完成。几乎可以肯定,即将到来的孩子世界在技术上将要后退许多,最乐观的预测也要后退半个世纪,还有人甚至认为孩子世界将重新回到农业时代。

    但在所有的领域中,孩子们最难掌握的是科学研究和高层次领导。

    很难想象孩子世界的科学是什么样子,要想了解和掌握人类抽象的前沿科学理论,这些只有小学文化的孩子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虽然在目前的情况下,基础科学的研究还不是人类生存的当务之急,但存在着这样一种危险趋势:不善于进行理论思维的孩子,将使孩子世界中的科学理论思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完全停滞。停滞之后的科学思维能否恢复?如果不能,人类会不会丢掉科学,再次进入黑暗的中世纪?

    高层次的领导才能则是一个更现实、更迫切的问题:最难学的东西是成熟,高层次领导者所需要的政治、经济、历史等各方面的知识、对社会的深刻了解、大规模管理的经验、处理各种人际关系的技巧、对形势的正确判断、在巨大压力下做出重大决策时所需的稳定的心理素质等等,正是孩子们最缺乏的,而这些经验和素质又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教给他们,事实上这些东西是教不会的,只能从长期的生活、工作经历中得到。所以身为高级领导者的孩子,完全可能在幼稚和冲动中做出大量的错误决策,这些决策将带来的巨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灾难,可能是孩子世界所面临的最大危险,后来超新星纪元的历史证明了这一点。

    在以后的几个月时间里,郑晨穿行于城市之中,帮助她的学生们学习成人的生存技能。这些学生分散于城市的各处,但在她的感觉中,孩子们仍会聚在一个班集体中,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大教室。

    她腹中的胎儿一天天长大,她的身体也渐渐沉重起来,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怀孕,同其他所有大于十三岁的人一样,超新星病的症状在她的身上越来越明显,她已处于持续不断的发烧中,太阳穴上能感到血脉的跳动,浑身软得像泥一样,行动越来越困难。虽然经诊断,胎儿的发育情况良好,是一个没有罹患超新星病的健康小生命,但她非常怀疑自己一天天恶化的身体状况是否能支撑到把他生下来。

    在住进医院之前,郑晨最后看望的两个学生是金云辉和赵玉忠。

    金云辉现在在一百多公里外的一个空军基地接受歼击机飞行员的训练。在机场跑道的起点,郑晨从一群穿着飞行服的孩子中找到了金云辉,他们旁边还有几名空军军官。当时,所有的人都笼罩在紧张恐惧的气氛中,他们都仰头盯着空中的某个方向,郑晨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在那个方向看到一个银色的白点,云辉告诉她,那是一架在5000米高度失速的歼击机。那架进入尾旋状态的歼8像块石头一样下坠,郑晨同在场的所有人一起看着它坠落了2000米,这是跳伞的最佳高度,但大家期盼的伞花并没有出现,是弹射器出了故障,还是驾驶员找不到按钮,或者,他还想救这架飞机?这些人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了。军官们放下望远镜,看着下坠的飞机在正午的阳光中银光一闪,消失在远方的山脊后面,随着一大团裹着火焰的黑烟从山后腾起,人们听到了一阵沉闷的爆炸声。

    大校师长远离人群站着,木然地望着远方的烟柱,如一尊石雕一动不动,仿佛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云辉悄悄告诉郑晨,那架歼击机的驾驶员,就是大校十三岁的儿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政委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努力使自己眼眶中的泪水不流下来,“我早就说过,孩子开不了高性能歼击机!反应速度、体力、心理素质,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行!再说,在教练机上只飞了不到二十个小时就放单飞,再飞三十个小时就上歼8,这不是拿孩子的命闹着玩儿吗?!”

    “不飞才是拿孩子的命闹着玩儿。”师长走过来说,他的声音异常沉稳,“你们都知道,人家的孩子已经开着F15和幻影2000满天飞了,我们再在训练上缩手缩脚,那要死的可能就不只是我儿子了。”

    “8311准备起飞!”一位上校飞行员喊道,他是金云辉的父亲,喊出的是儿子的飞机号码。

    云辉拿起头盔和航图袋,加压飞行服是为孩子飞行员们紧急赶制的,很合身,但头盔还是大人们的,很大,屁股后面的手枪也显得很大很沉。当云辉走过父亲身边时,父亲拉住了他:

    “今天的气象条件不太好,注意横切气流,万一失速,首先要冷静,判断尾旋方向,然后再按我们多次练过的动作脱出。记住,千万要冷静!”

    云辉点点头。郑晨看到父亲抓儿子的手松了些,但还是松松地抓着,好像儿子身上有什么力量把它吸住似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肩膀,挣脱了父亲的手,向跑道起点的那架歼10走去。进入座舱前他没看父亲,只对远处的郑晨笑了笑。

    郑晨在机场上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云辉驾驶的歼击机安全降落才离去。这之前,她长时间地仰望着蓝天上一条雪白尾迹前的那个银点,听着歼击机引擎闷雷般的轰鸣声,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飞在天上的是她班上的一个小学生。

    郑晨最后看望的是赵玉忠。在河北平原上那片平坦的麦田上,冬小麦已全部播下了,郑晨和玉忠坐在地头,太阳在天空中暖洋洋地照着,身下的土地也是暖暖的软软的,像母亲的怀抱。后来太阳被挡住了,他们抬头看到了玉忠爷爷那张庄稼人的脸。

    爷爷说:“娃,这田地可是有良心的啊,你真出了力气,它就给你收成。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觉得最实诚的也就是这田地,为它流汗,值。”

    看着这片已播种的田野,郑晨长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放心去了。她想让自己享受一下这最后的轻松,但一个沉甸甸的牵挂仍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开始,郑晨以为这牵挂来自肚子中的孩子,但很快就发现不是,她的挂念远在三百公里外的北京,在那八个孩子身上,他们正在国家的心脏学习着人类历史上最艰难的课程,学习着他们几乎不可能学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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