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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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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狐裘大人的白月光(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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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山下,百步距离。

    薛如龙操控着马车正要往香山的方向稳当而平顺的行进着时,忽然听得马车里的狐裘大人开口说道:

    “停了吧。”

    勒马,收缰。

    汉子坐在横木上,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人?这……离香山还有百步之远呢。”

    “嗯。”

    伴随着应声,狐裘大人头顶斗笠,从车上走了下来。

    都没用薛如龙的马凳。

    而下车后,她站在暗红的晚霞中一边看着四周,一边说道:

    “玄素宁的神念,止于香山五十步以内。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皇后或者我去时,她总能提前知晓,做些准备。所以,便到这吧。”

    说着,她目光从那山下唯一一匹孤零零的老马身上收回,看向了左右。

    看着看着……

    她问道:

    “薛如龙。”

    “大人。”

    “你有没有觉得……这甪(念LU)端现在看来,有些像是一只只被吊死的尸首?“

    “……”

    薛如龙一愣,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左右。

    想了想,说道:

    “大人,甪端相传只护明君,通四方人言,乃人道昌盛,天下富足的瑞兽。乃是吉兽。”

    这话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家大人在翻白眼。

    就像是在说:用得着你解释?

    可狐裘大人却也不多言,只是收回了目光后,站在这愈发黯淡的天色下,看着香山发起了呆。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开始,薛如龙以为大人只是在思考,可等了一会,却冷不丁的听到了一句:

    “你说……那道人现在和玄素宁在聊什么呢?”

    “……”

    站在她身侧的薛如龙听到这话,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狐裘大人的侧身,略微一思索后,没接话茬,直接问了另外一个话题:

    “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讲。”

    “这道士……何处值得大人如此在意?”

    他终于问出了心底最深的那个念头,满眼的不解:

    “论修为,虽然这道人的修行方式奇特,可不过也只是个自在境而已。论智谋,在大人面前不过如孩童一般。论……身世背景,百骑司皆以查明,此人就是个普通人家。除了飞马城的孙静禅那侍女红缨是靠他搭了一次线外,此人从那遮马峪开始,属下便没看出来他有任何值得大人在意的地方。而上次饮宴,此道人更是不辞而别,失礼至极。就按照此人这种脾气,若没了大人护持,就冲他这种莽莽撞撞的性子,怕是早就丢了性命。属下不解,大人为何对他偏偏很在意呢?“

    一长串的发问,换来的,却是狐裘大人的沉默。

    不回答,不解释,不言语。

    也没有任何生气发怒之意。

    狐裘大人只是看着香山的方向。大约过了几十息的功夫,才冒出来了一句:

    “你不觉得……很有趣么?”

    “……”

    薛如龙又是一愣。

    显然没理解这话的含义。

    而原本他是不会问这种话题的。

    大人的苦,这世上知道的人不多。

    以往,他肯定不是什么多嘴之人。

    只是今天中午先是被那道人刨根问底,接着,大人回府之后精神头也差了一些。

    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想方设法的希望她能多休息一会,可是偏偏得到了那道人出门的奏报后,又备车一路赶来。

    赶来后偏偏还不入山。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所以,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拱手,把头一低:

    “请大人明示!”

    他语气很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而这次,狐裘大人终于扭了头。

    扭头,看了他一眼。

    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

    “薛如龙。”

    她轻声问道:

    “你觉得,咱们脏不脏?”

    “……”

    薛如龙眉头一皱。

    就听狐裘大人自顾自的,仿佛对着天地在说一般,语气有些飘忽的说道:

    “无论用何种借口粉饰我的行为,其实,都是一样的。那群宁直不弯、宁死不屈的史家之人,一定会在书上把我记上浓浓一笔。我若成功了,那么便是窃取一座王朝的反贼。而若不成功,便是窃取一座王朝却失败了,受人嘲笑的反贼。

    而为了这一笔,我们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推动着多少人上前去死,将来又会导致多少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一切的一切,只是源自于我的一个念头而已。哪怕成功了之后,有别的史官极尽阿谀奉承之言,可对于真正的历史来讲,我都是一样的。

    受君王礼遇,却尸位素餐,行不得正,甚至还天生反骨。此为不忠!

    蒙师父传艺,却反出师门,构计陷害,甚至还恩将仇报。此为不孝。

    见百姓被欺,却助纣为虐,祸邻乡里,甚至还逼良为寇。此为不仁。

    得亲友信任,却视之如棋,进退算计,甚至还不计生死。此为不义。”

    在薛如龙的眉头越皱越紧时,把自己扣上了几乎……在这个年代等于遗臭万年的女子,自嘲的笑了起来:

    “像我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我的脏,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它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取代了我的良心,取代了我的良知,甚至取代了我的一切。对吧?”

    面对这一声极尽自嘲的反问,薛如龙猛然摇头:

    “大人此言不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就算现在天下人不懂,可将来也一定会懂大人的良苦用心!”

    “可我还是脏的,不是么?”

    女子斗笠之下传来了一声嗤笑,接着话锋一转:

    “人啊,都是这样的。就比如我,我越脏,就越喜欢看到那些干干净净的人。每每看到他们时,我便会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欲望。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干净。是装出来的?还是天生真的就如此。

    所以,我会反复试探,我会不停的去考验。努力的找出一切蛛丝马迹。如果是装的,那么我会毫不留情的戳穿他虚伪的面具,看着他亲手把自己埋葬在自己所筑造的高楼之中。

    如果是真的,那么我更想知道,他的干净,到底能有多真!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破坏它,亲眼看着一个人经过我的手之后,那原本的干净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薛如龙,这世道不需要那么多干净的人。知道么?干净的人越多,坏人就越好发挥。而坏人发挥的多了,江山社稷就会不稳。如果我这样的人在多十个八个,那么等到三年,五年……十年后,你将会看到一个群雄割据,烽火遍地的乱世。

    那个乱世会比现在这个更加凄惨,更加血腥。”

    女子的话里不带半点寒意。

    可那呼之欲出的浓厚血腥气,已经让薛如龙这个心间如百炼精钢一般坚硬的汉子,都不自觉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可女子似乎一无所觉。

    看着那香山,看着那日头已经彻底隐于伊阙之水。

    原本在夕阳下亮红而波光粼粼的伊水,已经变成了一股深沉的黑色。

    黑的……让人有些压抑与心慌。

    可狐裘大人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干净的人,很容易被坏人侵染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无需等待对方回答,她用一种如同嗔言呓语一般的呢喃自说自话道:

    “因为那是坏人……从心底向往的形象啊!”

    “……”

    “他们干干净净。”

    “……”

    “他们伟岸光正。”

    “……”

    “他们风华绝代。”

    “……”

    “他们熠熠生辉。”

    “……”

    “那光……”

    女子的声音接近呢喃:

    “太刺眼了啊……照的人心生自卑,照的人自惭形秽。所以,要去污浊,要去感染,要去毁灭……“

    终于,薛如龙忍不住了,问道:

    “大人……是想要毁了他?”

    “不。”

    女子摇头:

    “我毁掉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或许……这也是他的不同之处吧。他很聪明,干干净净的那种。就像是个傻子……哈~”

    她的话语里从一片狰狞,在顷刻之间化作了积压不住的笑意:

    “傻子……和干净的人不同。这种傻子……很善良的。他们天真、他们善良,也正是因为这天真和善良,所以他们才更容易被人利用。而我身边的聪明人也好,干净人也罢,已经够多了。所以才显得这个傻子那么的独特。就像是春日里的第一株禾苗,嫩嫩的,翠翠的,那是唤醒万物生机,改天换地的颜色。让人忍不住细心的呵护起来……就像是一束照进黑暗的光。你不需要抓住……可只要它一直在,你的世界……便不再黑暗。”

    “……”

    薛如龙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大人的话,越来越深奥。

    他听的有些吃力。

    可偏偏……他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感觉。

    大人这会儿的心情……很好。

    很好,很好。

    而就在此时,忽然,道路之上有马蹄声响起。

    薛如龙本能的眉头一皱。

    就见一灰衣人骑马狂奔。

    “大人……”

    薛如龙眼睛一眯:

    “我们的人。”

    “去看看怎么了。”

    “是。”

    薛如龙领命而去,把那灰衣人拦在了距离马车三十步之外。

    片刻,灰衣人躬身而立,他大步而归:

    “大人,刚刚荥阳方面传来奏报,有一伙蒙面客,拉着几车造型奇怪的货物正在往这边走。看那模样……是墨家之人。”

    “……”

    狐裘大人沉默一息,问道:

    “第几车了?”

    “回大人,第六车。”

    “……呵呵。”

    原本心情很好的女子再次化作了那心机如海深的黄门侍郎。

    一声冷笑:

    “六车机关拉到洛阳。看来这群人……是真的在夕岁那天搞出点大动静?”

    “……”

    在薛如龙的沉默下,女子声音如铁血:

    “去查。不管他们防护的多么严密,夕岁之前,我要搞清楚他们到底在谋算什么!难不成……他们要在这洛阳城里造出一座机关城来!?”

    “是。”

    薛如龙点头,朝着灰衣人快步走去。

    等他再次回来时,却发现大人已经上车了。

    “……大人?”

    “回吧。派人通知红缨,让她来见我。”

    “……”

    ……

    道宫之中,随着那一声轻笑的消泯,再次恢复了安静。

    玄素宁不说话。

    李臻是不敢说……

    老实讲,他有点怕。

    生怕这邪门女道士来一句:

    “你从哪儿来---不可妄言。你家在哪---不可妄言。你为何会那么多故事---不可妄言……”

    然后自己面对这种根本没法抵抗的能力,老老实实的来一句:

    “我家涿州的,我燕京人,江湖人称小善田芳。……啥?你问善田芳是谁?《隋唐英雄传》你知道不?我听怹老人家故事长大的。你知道杨广会死不?你知道李世民会做皇帝不……”

    他真的怕了。

    怕的不要不要的。

    而现在,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掉头就走。

    找个借口就开溜。

    可是他又不敢。

    万一被看出来了自己心虚,人家再来一句:

    “你为何心虚---不可妄言。”

    然后李老道来一句:

    “我怕你问我姓名、年龄、性别……还怕你问我以后谁能做皇帝……还怕我自己和你说我是个穿越者……”

    妈耶。

    那真炸锅了。

    如果真这样,别的不说……

    李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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