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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我要跟杨子正去学科学。”陈贞慧还依然在震惊中时,却被一路尖叫的陈维崧冲进来把震惊的陈贞慧给拉回到了现实。
陈贞慧转过头看着陈维崧一时还没回过神,没搞清楚刚刚陈维崧叫喊着什么。
“爹,爹,我要跟杨子正学科学。”陈维崧继续兴奋的喊着。
“啊?崧儿,怎么有这个想法了?”陈贞慧缓了下心情问道。
“之前一直有想法以,但是,我刚刚看了最新一期的《中华邮报》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子正兄说得太好,他把全天下的知认都进行了划分,而且我觉得非常的合理,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这是所有读书人都没有的高度。这也让读书人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待各种学问,现下全天下都认为只有儒学才是显学,才是有用之学,但实际上科学才是真正的实用之学,按照子正兄的划分,儒学不过是哲学的一个分支而已。一点都不实用,我……”
就在陈维崧还想继续高谈阔论时,被陈贞慧给打断了。
“好了,一些看法你自己明白并确定了就行。但是为父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你去跟杨子正学了科学,以后可能的风险你能承担吗?”
“风,风险?被儒家子弟骂吗?骂就骂呗,我不在乎。”陈维崧挥了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除了骂以外可能还会断送你的功名,你可知当下科举的都是儒道,出题取士的都是儒家子弟,你若学了科学,儒家人共同反对科学之徒科举你可曾想过?”陈贞慧厉声问道。
面对陈贞慧的这一问,陈维崧明显愣了一下,刚刚兴奋的状态立马熄了火并皱起了眉头。
年少的陈维崧哪想到过如此严重的后果呢,只见他低着头来回的踱着步,稍许后他猛的抬起坚定的头颅。
“父亲,孩儿依然愿意,子正兄曾说过,凡是代表最先进文化的就是有利于后世发展的,孩儿觉得科学就是先进文化的代表,而不是之乎者也,天天口喊着成仁成圣的儒学。”
陈维崧坚定的说道。
“哦?你真决定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你不得不与你父亲我决裂呢?”陈贞慧继续问道。
“啊,父,父亲,你,你反对科学?”陈维崧实在是没想到学个科学会艰难到如此地步。
“为父不反对科学,但为父却是儒学的代表之一,复社依然还是儒学的,而复社四公子不就是儒学的代表之一吗?如果有一天科学与儒学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不就是咱们父子反目之时吗?”
“但,但,但子正兄说了,他不反对所有儒学,只是反对儒学的一部分。他说过治理国家不仅需要法家,也需要儒家的道德之学的。怎么会水火不相容到那般地步?”陈维崧有点乱。
“那只是杨子正的科学包容儒学,可儒学从未说过能接纳科学的。如果儒学不接纳科学不就是水火不相容吗?”陈贞慧说道。
陈维崧听完后顿时傻掉了,一想到要父子反目,这……
他这受过儒家礼法教育的儒生,从小就懂得一个孝字,与父亲反目那就是大不孝啊,他怎么能做得出来?
陈维崧顿时凌乱了。
“去吧,去找杨子正吧,如果他能把这个问题回答得你满意,你就当场拜他为师,从此拜入科学,为父能理解你。”
陈维崧听完后愣了下,然后立马就明白了。
随后陈维崧恭恭敬敬的站到陈贞慧面前,然后跪拜下去。
“孩儿多谢父亲。”
陈贞慧也没说什么,只是嗯了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出门后一去不回头。
希望杨子正不要让自己失望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陈贞慧拿起报纸再次看着。
其实陈贞慧也是认可杨子正的学说的,特别是对哲学的划分,这是真正的把全天下的学说理顺了,此等大才,如果换成年轻时的自己怕也是忍不住要去拜师吧?
只是不知道他对儒家真正的看法是什么,他的学说是否真的能容下这儒学。
……
除了陈贞慧被震得七荤八素,基本上拿到这一期报纸的都傻掉了。比如刚刚用过早膳的钱谦益,拿着报纸越看越震惊,虽然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也不知道杨子正这学说整得这么完整庞大啊。
“老爷,怎么了?”一旁的柳如是疑惑的问道。
钱谦益看了眼柳如是,眼中闪过万千想法,稍作思虑之后钱谦益立马挥了挥手。
“快,安排车马,我要去见玉绳老弟,对了,派人通知复社的众人,都去玉绳老弟那吧。”钱谦益吩咐完了继续拿着报纸看着,突然想了下,把报纸递给柳如是。
“看看吧。”
柳如是愣了下接过报纸……
……
“公子,钱老爷派人来邀请公子与侯公子还有陈老爷现在去周首辅家相聚。”冒襄正接待着刚刚赶过来的陈贞慧与侯方域,谁知道钱谦益就派人来通知了。
几人相互看了眼,然后耸了耸肩。
……
“少东家,陈维崧公子来了。”就在杨子正在处理相关文书时,姬石平走了进来。
“哦?那我马上就去。”杨子正立马放下笔与文书,便随姬石平出了书房。
“陈老弟来了,请坐请坐,来人,把那大红袍的茶叶拿过来。”杨子正上前抱了抱拳后便让人上好茶。
“杨兄,不用客气,我只是看了今天的《中华邮报》后过来请教几个问题。”陈维崧坐下后很严肃的说道。
“嗯?问题?请问吧,我必将知无不答。”杨子正也正色道。
“杨兄,你的科学如果与儒学发生冲突了怎么办?”
“呵,你问的是这个啊?这个我早想过了,冲突是必然的,学术是在交流中进步的,没有别的学术与之交流冲突只会让学术越来越僵化。比如现在的儒学,已经彻底的僵化了,僵化到开始歪曲一些圣人之言了。比如有些人把存天理灭人欲当成了严苛他人欲望的理由,如对女人要求越来越严苛,对农工要求越来越严苛,而说这些话的人呢?他们灭‘人欲’了吗?读过圣人之书的人都知道‘存天理灭人欲’并不是现在被扭曲的这样。”
“仅仅这一个例子就能说明儒家思想之僵化到了何种程度,所以,冲突是必然的,不过科学并不是彻底的推翻儒学,儒学的仁义礼智信的思想有很多还是可取的,也是社会良序的根本。”杨子正正色的回答道。
“那杨兄的意思是科学的学子一定要在某种场合与儒学进行割裂吗?”陈维崧继续问道。
“不,不,陈老弟,你理解错了。冲突不代表要割裂,至少科学从未要求与谁割裂。科学是一门追求客观公正的学科,是用辩证统一法去看待问题的学问。也就是说,科学只是一种方法,并不需要非得与天下学问争个你死我活,儒家弟子可以学科学,但并不用割裂儒家的身份。法家弟子也可以学科学,但也可以依然是法家弟子,包括天主教徒也可以学科学而不用去掉天主教徒的身份。”
陈维崧听完的神情终于放松了点,然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