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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已经变得冷漠,还是抵挡得住的。所以有时候我外出路过这个总部医院的时候,也就那么过去了。
鸟气的小女兵们来来去去,在我的心里没有留下任何影子,什么都没有。谁也不知道在那辆匆匆路过的切诺基里面,有一颗曾经热烈的心。我就那么过去,那么回来。匆匆忙忙,来来往往,不在医院门口停留,也没有去试图结识里面的任何一个护士或者年轻的女大夫。这当然不符合我的个性,如果是地方医院,我不会这么消停的。你们骂也罢,轻谑也罢,我就是这个德性,我不相信你们没有想过去勾搭不同的漂亮女孩。我只是个毫不掩饰自己男性劣根的性情中人罢了,我也不需要伪装,伪装对于一个自由职业者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直没有往那个军医院多看一眼。因为,我知道她们都在鸟气地来来去去,和我记忆中那年深秋转初冬的青春岁月一样。女兵的鸟气,是天然的鸟,是一种在阳刚庇护下的阴柔。她们的鸟,是绝对的鸟,是一种男性军人们无限制容忍的鸟。因为,她们是女兵。在一个性别有极大悬殊差异、相对封闭的群体,女兵的鸟其实真的是男兵们惯出来的。但是,男兵们就是喜欢惯着她们。女兵,就应该鸟气冲天,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才是女兵。所以,我知道天下的总部医院护士都是一样的鸟。我就不去看了,一眼都不看。因为,我害怕见到她们那种青春朝气的鸟。
军区总院绝对是个鸟气冲天的地方,是女兵和女干部的天堂。我在住院的时候,因为小影的缘故,所以没人对我鸟,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当时的我成了传说中的“特战精英”,但是我觉得这个成分不多。来看病或者公干的野战军官兵对女兵们的鸟报以永远的憨笑和宽容。见一次女兵,她的长相、打扮、音容笑貌就会在来看病的小男兵所在的野战军的营房久久流传,当然,最多的还是那句评语:鸟啊!真他妈的鸟啊!说完,弟兄们还咂嘴,显然意犹未尽。这种鸟事我也干过,但是问题是我跟前的女兵们都不跟我鸟,客气温柔得不行,我就只能编她们鸟的故事,好在我还真的有编故事的小底子。实话是真的不敢说,我要说了,我的弟兄们准会说:“操!你小庄是在军区总院住的吗?怎么都不鸟呢?地方医院吧?”女兵在野战军心里,不鸟就不叫女兵了,弟兄们都愿意听关于女兵的鸟事,都愿意想象女兵们的鸟样子,都愿意被鸟气的女兵们多看一眼,那种鸟气的眼神在你身上一瞟,弟兄们就激动得不行……
野战军,这就是野战军,我魂牵梦绕的野战军。野战军的弟兄们就是这个德性。因为,性别的悬殊真的是太大了。青春期的小伙子在山里一窝就是一年,甚至几年啊!想一想,女兵同志们不鸟都不像话,这得让野战军的弟兄们多失望啊!呵呵,很多往事一回忆起来,小感触多得要命啊!你们说,这个兵当的!还是接着说我在军区总院的事吧。
那些鸟气冲天的女兵们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半点儿也不跟我鸟,她们都是这样:“小庄今天好点吗?小庄感觉怎么样了?”或者是:“小影去洗澡了,我来陪你说说话,小影怕你一个人待着难受。”再就是:“小庄,这是我老家寄来的肉酱,我给你和小影拿点过来,你们也尝尝。”说完后她们就对我调皮一笑。真的是一点儿都不鸟啊!我都不习惯了。小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我是她的男友啊!这是姐妹们应该做的,况且我还受了伤。
其实顺便说一下,在战争年代的野战医院,女兵们是绝对不会鸟的,她们的鸟气都被年轻的男兵们的鲜血和硝烟融化得无影无踪。除了泪水,就是汗水,有的时候,这些年轻的小女兵还要付出鲜血乃至生命……她们为了那些不认识的年轻战友弟兄们的伤痛和牺牲流下了无数的眼泪。在一个特定的情境中,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女兵的实质了,无数动人的传说就在战地和战后归来的野战军弟兄们中间久久地流传。所以,在和平年代,她们鸟气一把也是没什么的,也是应该理解的,更是应该支持的。毕竟都是10多岁或者20出头的年轻女孩啊,一旦战争或者灾难来临,她们就要顶上去,死亡的阴影也会伴随这些年轻而美丽的生命——你们说,她们在和平年代鸟气一把不应该吗?战争本来就应该是男人的事情啊!
兵,这个词语是没有性别定义的,但是她们首先是女孩啊!所以,军人们对她们的宽容和理解是你们想象不到的。该鸟,不鸟不行,就得鸟!很多官兵不一定从女孩的角度去理解女兵,但是在潜意识里面他们是这么认识的。所以,女兵们不鸟都不行啊!
呵呵,还是说我的小故事吧,只是我回忆的时候总是千头万绪。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军营的回忆总是这样,不是线形而单纯的岁月流逝,而是面形又复杂的情感交替。
小影始终陪着我,我也没有说何大队跟我商量的事情。我的伤基本上好了的时候,狗头大队派车来接我回去。头天夜里,我和小影就那么坐在床上。我抱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也没有说,也没有哭。
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孩子,但是我们都是士兵。我们不需要多说什么。还需要说什么呢?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我们心中的百感交集?从一个不懂事的男孩到一个合格的士兵,从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到一个合格的士兵,这种过程用什么语言可以表达呢?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发生在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身上和心灵的变化真的难以表达。
我们一直偎依着。后来小影睡着了,像猫咪一样睡得很香,一直到军号声撕破天边的彩霞。军号声在我的胸中燃起的是青春的热血。我知道它在呼唤我。我当时没有什么更深的认识,我只是个18岁的孩子啊!但是我知道,它在呼唤我归来。我的狗头大队在呼唤我的归来。小影睁开眼睛看着我。然后,我拿起收拾好的东西下楼。小影没有送我下楼,她还留在房间里面。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哭,我只知道,在我穿着士兵军装出门的一瞬间,我的心变得坚定,我的脸上是一种和年纪不相符的神圣。
小菲在大厅和别人说话,见我下来很奇怪:“这么早就走啊,小影呢?”
我笑笑:“在楼上。”
小菲点点头:“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小菲看了我很久,然后轻轻地说:“注意点儿,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有小影,还有……姐姐。”
我的心头一热,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
我转身出去,我不知道小菲有没有看我。
我转身出去,我不去看她,也不去看身后的军区总院。整整十七天,我的青春爱情、我的纯洁友情都在这个不起眼的军区总院。我穿过来来往往鸟气的小女兵们,走向副参谋长的车。
他对我笑笑:“小庄,走吧,你对象呢?”
我淡淡一笑:“走吧,她有事儿。”
于是我就上车了,副参谋长坐在前面给我讲最近部队的训练和安排,还有对狗头高中队的处理意见,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在车拐弯的时候,我从后视镜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后面的街上跑。她的护士帽跑掉了,在风中像一只白色的蝴蝶,飞得很远很高。她的白大褂跑散了,穿在里面的绿军装露出来。我看不见她脸上的泪水,但是我知道自己在流泪。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心痛。
“停车!”我突然高喊。
司机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踩一脚刹车。212指挥车一下子刹住了(我们的突击车是不进城的),副参谋长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我小子怎么了,又干了什么鸟事。
我一把打开车门冲了下去。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我的小影。她向我跑来,向我冲来,她的嘴张开却无声。我们在马路上一把抱住,抱得很紧。如果现在一定要我说怎么拍摄,那就是斯坦尼康加上升降车,全部是运动镜头,全部是行云流水。因为,那就是我们的心情。
“黑猴子!”她抓住我狠狠地说,“你要是再受伤我饶不了你!”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能那么玩命,你不是你自己的!”小影高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黑猴子小庄,你听见没有?”
我点头,她扑在我怀里狠狠地咬我。
小菲骑着自行车过来,不知道那车是她跟谁借的,因为它不是坤车,而是男车,女兵不骑那个。她过来轻轻抱着小影,也没有说什么,小影就在她的怀里哭。
小菲看着我:“走吧,你要是走不远,她还得追你。”
副参谋长和司机都在下面看着,一句话也不说。我转身走向他们,我不能不走向他们。我是一个士兵啊,我难道能跟我的小影回去吗?我只能上车离去。车上的人一句话都不说,副参谋长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这个道理他明白。他递给我一支烟——干部给兵烟,我就见过这么一次——他把打火机扔给我,我点着了,但没有抽。我把烟放在窗口,看着烟尘一点点被风吹散。我没有再回头看。我知道,这一看,我就真的走不了了。
很多年后,因为写这个小说的缘故,我再次提到了军区总院,提到那些鸟气的小女兵。我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军区总院。我走出家门,就看见一个真正的军医院,那些小女兵还是鸟气地来来往往。只是,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故事,没有人知道她们的青春是怎样在这些绿色的岁月里流动。永远没有人彻底知道,这些小女兵的心里是个怎样的世界。
我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但我知道,永远在我们青春的誓言里面,总觉得并不那么遥远,好像很容易就可以抵达。
5.兵歌(1)
在我刚刚买车的日子里,我时常会开车到郊外的山区去兜风,谁都不带,就是一个人。我会开车在盘山公路上走很远,然后下车远望,好像这里的山和我记忆里面的山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有雾色、梯田、放羊的老汉和郁郁葱葱的山脉,当然还有路上不时经过的拖拉机,上面有时候坐着一个老太太,有时候是一个小媳妇,有时候又是一群小娃娃。我会站在一些相似的山路上,一站就是很久,不是回忆,是出神。
自由职业者的好处就是没有人催你上下班,干完了手里的活,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自由自在,有时候真的无所事事,无聊的时候就会开车到处乱转。
我第一次在这里出神,还是和那个长得像小影的女孩在一起。那是她刚刚考完期末考试的夏天,我带她出来散心。我们一路听着约翰?列侬的摇滚乐,一路眉来眼去。我对于刚刚认识的女孩子都是这个德性。那时候她去过我家,知道我当过兵,仅此而已,她对军队没有什么兴趣。
我开车上山,路过一辆又一辆卡车。一列车队停在半路上,自然不用说,是军车队,可能是出来驻训或者参加某次演习的野战军部队在半路上打尖。散布在四周、戴着钢盔、穿着迷彩服的哨兵端着81枪,炊事班的大锅冒着热气,还有几个炊爷在趾高气扬地招呼添柴,于是几个小列兵跑得屁颠屁颠的,干部们在树荫底下抽烟说话,战士们好奇地看着我的车经过(这是因为车上有一个漂亮女孩)。
他们不是特种部队,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他们黝黑消瘦的脸和憨厚好奇的表情是我熟悉的。他们的车牌编号,也是我当年的军区的编号。虽然后来代号编码换了很多次,但是原理和大致的顺序是一样的。我开车到了最前面,然后停住了。
“怎么了?”女孩问我。
我摇头,只是回头又看了一眼。
“碰见熟人了?”她也回头,“你在军队的同志?”她说“同志”这个词语的时候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又摇头。
“那怎么了?”
我笑笑,没说什么,下车了。我摘下墨镜,看着熟悉而陌生的车队,看着那些穿着迷彩服、戴着钢盔或者光着头的战士们来来去去,看着他们脸上好奇的表情,看着炊爷们的大勺在大锅里面搅动。我靠!我鼻头一酸。我再一转脸看见小影——我当时就一激灵。
“怎么了你?”小影问我。
我才回过神来,这不是小影,我总是能看花眼睛。
“没事,走吧。”
我正准备上车,一个小兵戴着钢盔、背着81枪跑步过来,还敬礼给我:“同志!我们营长问你有事吗?”我摇头。小兵黝黑消瘦的脸上满是警惕:“那你干吗要盯着我们看?”
我笑笑,指了指树荫下面的干部们:“你就告诉他们,我当过兵。我的部队番号是……部队。去吧。”
小兵疑惑地看着我,他的鸟样子和当年的我一样。
我笑着看他过去跟干部们汇报。干部们先看看我,然后都笑了,眼神里是亲切和意外。这个我不意外,我们狗头大队的鸟名气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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