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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险峻难行,所幸的是,乾坤道并没有在这段路上设置关卡,否则我跟堪布肯定过不去。
我紧贴着右侧,唯恐不小心滑落到左边的山谷之中。堪布走在前面,小声和我说,这段很险峻的山路只有二三十丈,到前面拐弯之后,地势就缓和的多了。
我点了点头,想着慢慢把这段路走过去就算了,谁知道走到半中间的时候,左手边的山崖下,呼呼啦啦的响起了一阵声音。
那声音说不清楚是什么声音,听着怪怪的,就好像风吹着一片杂草的声响。渐渐的,这阵杂乱的声音里,好像又出现了人说话和嬉笑的响声。我侧耳倾听,越听越是真切。
话语声叽里咕噜,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就好像几个人在暗夜之中嘀嘀咕咕的交头接耳,我心里觉得不妙,走在前面的堪布也警觉了。
“是不是……”堪布回过头望着我,说道:“是不是山孩子跟上来了……”
我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显而易见,若真是山孩子尾随了过来,在附近捣乱,那肯定就是我们刚才留在小碗里的东西没让它们满意。
这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给它们些东西,免除麻烦,这也就罢了。可关键是对方想要什么,我们还要费心去猜,猜来猜去,猜不出头绪,就要被它们骚扰。
堪布顿时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先从这段险峻的路上走出去再说,在这儿遇到麻烦,一个不慎就要摔落山崖。
我也跟在后面快步前行,这段险峻的路只剩下了十来丈远,放在平时,眨眼的功夫就走过去了,可现在却如同一道天堑鸿沟,我只朝前面走了大概不到三丈远,堪布的身躯陡然一歪,仿佛一下子失去平衡。
“堪布……”
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脚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拽了一把,路本身就这么窄,又很崎岖,我也失去了平衡,脚步一踉跄,身子跟着一歪,直接朝旁边的山崖摔落下去。
脑子一下子就空了,双手不自主的来回乱抓,幸亏山崖的石壁上到处是凹凸的石头,还有从石头缝隙之中生长出来的小树,双手这么一抓,立刻抓到了一棵小树。
我这边摔落下来的时候,堪布也没有幸免,他的运气比我还要好,正巧扒着一块石头,然后缩到了石壁上的一个小窝里,蜷曲着身子,还能在里面躲的很稳。
可我就没这么幸运了,从石头缝隙之间生长出来的小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靠,被我这一百多斤的体重一压,树根咔擦咔擦的断裂了几根,树也朝下面一坠。
我的身子完全悬空了,仅靠着已经脱落了大半的树在支撑身躯,慌乱之中,我低头看了看,这道山崖至少十几丈深,若是这样掉下去,神仙都救不活我。
就在这个时候,那阵叽叽咋咋的喧闹声,又在头顶的路上响起。我看到了几团非常非常模糊的影子,在上头窜来窜去。有一团影子蹦跳了半天,贴着石壁就滑落到了我的头顶上。
我能看出来,这团淡到极点的影子,正在晃动已经松动的树根,这一定就是堪布所说的什么山孩子。
这果然是一帮乱搞恶作剧的玩意儿,而且开起玩笑来没有轻重,仿佛根本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坠落山崖,摔的粉身碎骨。
我毫无办法,双手都紧紧抓着树干,不敢乱动,这里还在乾坤道的地盘,也不能大声的呵斥,如果把乾坤道的人再引来,那麻烦就更大了。
没多久,上面的几团影子全都贴着石壁滑动到了这株不堪重负的小树附近,堪布就在不远处,可是,他现在勉强只能自保,根本就没有救援我的能力。
我恨的牙根都是痒的,但拿这些东西却没一点办法。这棵小树摇晃的越来越剧烈,最后只剩下一条主根还嵌在石头的缝隙之中,随时都要断裂。
我憋着一口气,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此时,几团正在蹦来蹦去的影子突然停顿了下来,不约而同的呆住了,紧跟着,它们宛若逃命一般,蹭蹭的贴着石壁又蹿到了上方的路面,三五个呼吸之间,便彻底无影无踪。随着它们的离去,那阵杂乱的声音也随之断绝。
我松了口气,可心念一转,觉得这个山孩子不像是自己要走的,它们离开的时候似乎惊慌失措,应该是感应到了什么能威胁它们的东西,这才仓皇逃窜。
这个念头一转动,我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定是有什么比山孩子更可怕的东西来了。
前脚走了狼,后脚来了虎,我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趁着这棵树将要断裂的时候,憋着一口气,用力朝前一甩身子,丢下树干,双手紧紧的扒着一块凸起的石头。
我这边一松手,石壁上的树立刻掉落到了悬崖下,我能听见树枝在石壁间摩擦所发出的声响,这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幸亏此刻掉落下去的不是我。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很不好,只有那么一块凸起的石头,能让我双手借力,暂时稳住身形,但这时候要是突然再来了什么东西,我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力。
然而,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就在我心神不安的那一刻,从山崖的上方,慢慢的探出了一颗脑袋。
那颗闹到毛茸茸的,两只眼睛在昏沉的黑暗中散发着一股幽幽的蓝光,我的头皮麻了,下意识的想要朝远处挪动。
这颗脑袋探出来之后,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这时,我突然觉得,我好像认得这东西。
从上方探出来的这团身影,是一条大狗。我还很清楚的记得,当初我和独眼被困在没有出路的藏宝洞里,都快要饿死了,最后出现了一条大狗。就是这条大狗出现了之后,我才得救。
当时独眼告诉过我,这条看着没什么奇特的大狗,是黄泉捞尸人养的。因为救过我,所以我的印象很深刻,等它从上面探出头之后,我就认出了它。
我认出了它,这条大狗肯定也认出了我,它的眼神猛然看上去蓝幽幽的,但是目光很温和,在上面小声叫了叫,那意思可能是让我不要惊慌,慢慢的寻找出路爬上来。
石壁虽然很陡峭,但是没有外力干扰,我自己还是能爬上去的,我顺着石壁爬到了顶端,等站稳了脚跟之后,又跟堪布说了一声,垂下一根绳子,把他也给拉了上来。
等到堪布也跟着上来,俩人总算完全脱险了,那只大狗一直蹲在旁边,默默无声的看着。等我们脱险之后,重新回到小路上,大狗就在前头慢慢的带路。
有它在,那些山孩子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我们很顺利的从这段最险峻的道路上走了出去。前面的地势比较开阔,路拐了个弯,偏离了之前的山崖。
走到这儿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看看那条带路的大狗。这只狗看着就是一只土狗,只不过身躯特别的大。
这条狗,是黄泉捞尸人养着的,上次见它,它还在大河滩,但这次跑到这儿,却又遇见了它。我琢磨着,难道是黄泉捞尸人也到了这里,所以,这条大狗也跟到了这里?
可是想想,我又觉得不可能,我当初从大河滩被放逐到这儿的时候,黄泉捞尸人的形势岌岌可危,被无名氏还有万坤和守路人一起围攻,他能不能躲过那一劫,还是个未知数,怎么会有闲暇时间跑到这里来。
我想了很久,却一直想不出答案,现在正在乾坤道的地盘上,又不敢停留,只能朝前一直走。
这条大狗像是在引路,又像是在时保护我们,从这条路走到了尽头。到了尽头之后,地势宽阔了,而且非常复杂,堪布对这里的地形无比熟悉,引着我走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我们坐下来休息了一下,又把身上那些轻微的擦伤处理一番,大狗仍旧静静的坐在一旁。
这条狗看着是有点凶,不过,等走了这么久,我对它没有一点点畏惧。我总是觉得,不管怎么样,这条狗总不会伤害我。
我们在这儿休息了一会儿,我觉得这样的狗多半是通人性的,所以还想询问它一下。
“你和谁一起来的?”我问道:“带你来的人,在什么地方?”
大狗没有任何举动,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我又问了一遍,它没回应,我就不做声了,看起来是什么都问不出。
大狗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一个半时辰,趁着这段时间,可以朝前再走一段,彻底的离开乾坤道经常活动的区域。我刚想到这儿,大狗似乎明白我的意思,站起身,冲着我摆了摆尾巴,然后朝原路走去。
我没有阻拦它,尽管什么都没问出来,可我知道,这条大狗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这儿,它一定还有别的事情。
大狗走的很快,转眼就走远了,到了这个时候,堪布在旁边砸了咂嘴,说道:“你认得这条大狗吗?”
“以前应该是见过一次。”
“要是我们记错,这条大狗,很多年前就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