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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看,才看了这么一会兵书就想要休息,未来你如何能让我放心!”
“可是蒙叔,我已经看了三个时辰了,我真的很累。”
“累什么累!现在怕累,以后就活不成,以后想活,就认真将我教你的东西彻底吃透!”
往日时光在这一刻不断浮现在秦安眼前。
他似乎见到了自己小时候,蒙叔的谆谆教诲。
那时候,秦安很不理解,为什么以采药为生的两人,每日却有那么多功课要做。
尤其是兵书,小时候的秦安十分厌烦,因为实在是太复杂了,秦安往往要默默推演很长时间才能了解一个大概。
但正是因为蒙叔当年的严厉教导,才有后来大争之世中,秦安那一次次震惊世人的大战。
秦安记得,自己又一次被山中一条毒蛇咬伤,是蒙叔背着他走了三十几里路,请求一个乡野郎中给自己看病。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被村中的小孩子欺负,鼻青脸肿的回到家,是蒙叔亲自为自己擦跌打酒。
那时候,年幼的秦安不懂为什么蒙叔不帮自己报仇。
后来蒙叔告诉秦安,想要报仇,只能自己去报,因为他们两人不会永远在一起。
秦安注定要学着一个人活下去。
往事不断在眼前浮现,蒙叔的气息也越来越弱,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握住秦安的手,也越发用力了。
“安儿,你说我这一辈子,过的值吗?”
还没等秦安做出回答,蒙田却先一步自己答了出来。
“值!”
一瞬间,蒙田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润。
整个人就好像瞬间痊愈了一般,声音变得无比洪亮。
“我蒙田,自幼从军,一生所杀之人如过江之鲫,所获之大捷,多如牛毛。”
“但这一切都不足让我骄傲,我最骄傲的是...”
蒙田忽然转头看向秦安,那一双眼眸依旧锐利,整个人身上流露出一抹强大的气势。
“是你!你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我蒙田一生从军,但一生中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却是亲自见证了一个孩子的成长,一点一点将他教导成一位英雄人物,或许...这便是我的命吧。”
蒙田忽然笑了,他的笑声是那么洪亮,整个人带着无限畅快之意。
“安儿,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没有白过。”
望着蒙田身上的生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秦安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期盼蒙田能走的心安。
渐渐地,蒙田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红润正在缓缓消散,他整个人也从亢奋的状态下逐渐变得萎靡。
最终,蒙田瘫软在床榻之上,握住秦安的手,也没有那么有力了。
“安儿,时辰已到,我该走了,日后,你也该学着一个人生活了。”
“记住,你是大秦,也是大秦的支柱,你要守护好自己的子民,更要守护要我们秦人的骄傲。”
“我会在远处,默默的注视着你,我会为你祈祷,为你感到高兴。”
“因为你...是我蒙田教出来的!”
蒙田整个人在不断气喘,时间仿佛要在他身上就此停滞,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蒙田仍旧强忍着不适,最后说道:“安儿,我还有最后一课要教给你。”
“记住,人...要学会接受。”
话音刚落,蒙田撒手人寰。
秦安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宣泄而出,整个人死死的抱住蒙田。
一旁的蒙子鸢从未见过秦安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此时的她,只能心疼的抱住自己的爱人。
蒙子鸢也刚刚失去父亲,同病相怜的两个人,似乎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勉强获得一丝慰藉。
“子鸢,我没有亲人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走了,我好害怕,好害怕还有其他人会离我而去...”
一直以来,秦安心中都有一个弱点,这个弱点除了他自己之外,极少有人知晓。
甚至有些时候,就连秦安自己都不曾发觉。
知道这一次蒙田的离去,才让一切瞬间爆发。
秦安发现了,他最大的弱点,是害怕离别。
嗷嗷待哺直接,秦安与娘亲离别,从此成为一个孤儿。
十六年养育,秦安再次与蒙叔离别,孤独的踏上一条充满血腥与荆棘之路。
后来秦安得知自己的身世,与父亲相认,但父子两人的关系才刚刚缓和没多久,父亲便离开人世。
之后的秦安经历了与忘忧离别,与大秦离别,到现在永远的与蒙田离别。
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除了秦安之外,任何人都难以体会。
所以他才会如此害怕,害怕其他人再从自己身边离去,害怕自己再一次体会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痛。
事与愿违,这边蒙田刚刚离世,秦安再度得到消息。
商君...也要不行了。
商君从来不是修士,如今已经百余岁了,尽管一直以来都有服用担忧续命,但终究人力无法抗天。
再加上这一次大战,商君即便不是修士,但也在后方为众将士摇旗呐喊,直至最后耗干了精力,就此昏死过去。
而此刻,商君也即将离开...
秦安马不停蹄的去往商君府上,路上,秦安甚至还路过了当年商君原木立信的那条街道。
往日种种再一次浮现在脑海。
当年正是因为得到了商君的赏识,秦安才能有今天。
商君对秦安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秦安可能永远都无法成为现在的秦安,或许他会成为虎贲卫中的一名士兵,最终战死在某个不知名的战场上。
大秦也永远不会用来今日的秦帝。
当秦安赶到商君的府邸之际,商君整个人已经气若游丝,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睁开浑浊的双眼,勉强看了秦安一眼,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秦安能够感觉到,商君好像想要抬起手,握住自己的手,但任由商君如何努力,都无法再度控制自己的身体。
秦安见状,一把握住商君的手,趴在他耳边郑重的说道:“商君,我在此地,你最后还有什么交代,请尽管说。”
商君没有多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但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不过秦安却能从商君的口型中,判断出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你,是我的骄傲。
蒙田之后,又一位对秦安有大恩的人离去,秦安整个人已经痛彻心扉。
呆呆的坐在商君床前,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今日,是大秦的国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