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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寻常文事竟然到了这一步,陛下的眼眉间渐渐皱了起来,不知道是哪位大臣
如此无礼,但这人毕竟是在为本朝不平,却也无法降罪。
范闲停住了回席的脚步,略带歉疚地向庄墨韩行了一礼,表示自己并无不恭
之意。庄墨韩咳了两声,有些困难地在太后指给他的小太监搀扶下站起身来,平
静地望着范闲:「范公子诗名早已传至大齐上京,那首万里悲秋常作客,老夫倒
也时常吟诵。」
范闲忽然从这位文学大家的眼中看到一丝怜惜,一丝将后路斩断的决然。范
闲忽然心中大动,感觉到某种自己一直没有察觉的危险,正慢慢向自己靠近了过
来。他酒意渐上,却依然猛地回头,在殿上酒席后面,找到了那张挑起战事的脸
来-郭保坤。
被自己打了一拳的郭保坤,太子近人郭保坤,宫中编撰郭保坤,今日也有资
格坐于席上。但很明显他的这番说话,事先太子并不知情。所以太子和范闲一样,
都眯着眼睛,看着郭保坤那张隐有得意之色的面容,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范闲感觉到了危险,微微笑着。
此时听得庄墨韩又咳了两声,向皇帝陛下行了一礼后轻声说道:「老夫身属
大齐,心却在天下文字之中,本不愿伤了两国间情谊,但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陛下的脸色也渐渐平静起来,从容道:「庄先生但讲无妨。」
陛下说话的同时,皇后也端起了酒杯,张嘴欲言,复又收回。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大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宫殿之上无比安静,不知道这位名动天下的文学大家,会说出怎样惊人的话
来。
「这诗前四句是极好的。」
听着末一句,群臣大感不解,这首诗自春时出现在京中,早已传遍天下,除
了大江的大字有些读着不舒服之外,众多诗家向来以为此诗全无一丝可挑之处,
但精华却在后四句,不知道庄墨韩为何反而言之。
只听庄墨韩冷冷说道:「之所以说前四句是好的,不是因为后四句不佳,而
是因为……这后四句,不是范公子写的!」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然后马上变成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谁开口说话。
庄墨韩抬起头来,满是智慧神彩的双眼里,飘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这诗后
四句,乃是家师当年游于亭州所作,因为是家师遗作,故而老夫一直珍藏于心头
数十年,却不知范公子是何处机缘巧合得了这辞句。本来埋尘之珠能够重见天日,
老夫亦觉不错。只是范公子借此邀名,倒为老夫不取,士子看重修心修德,文章
辞句本属末道。老夫爱才如命,不愿轻率点破此事,本意来庆国一观公子为人,
不料范公子竟是不知悔改,反而更胜。」
范闲险些失笑,心想无耻啊无耻,但旁人却笑不出来,殿前的气氛早已变得
十分压抑。如果此事是真的,不要说范闲今后再无脸面入官场上文坛,就连整个
庆国朝廷的颜面都会丢个精光。
天下士子皆重庄墨韩一生品行道德文章,根本生不起怀疑之心。更何况庄墨
韩说是自己家师所作,以天下士人尊师重道之心,等于是在拿老师的人品为证,
谁还敢去怀疑?
但皇帝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他不是淑贵妃,也不是太后,他根本就不喜欢这
个庄墨韩,所以冷冷说道:「庆国首重律法,与北齐那般孱弱模样倒有些区别,
庄先生若要指人以罪,便需有些证据才是。」
众臣都听得出来陛下怒了,万一庄墨韩真的指实了范闲抄袭,只怕范闲很难
再有出头之日。
庄墨韩微微一笑,让身后随从取出一幅纸来,说道:「这便是家师手书,若
有方家来看,自然知道年代。」他望着范闲,同情说道:「范公子本有诗才,奈
何画虎之意太浓,却不知诗乃心声,这首诗后四字如何如何,以范公子之经历,
又如何写的出来?」
殿内此时只闻得庄墨韩略显苍老,而又无比稳定的解诗之声:「万里悲秋,
何其凉然?百年多病,正是先师风烛残年之时独自登高,那滔滔江水,满目苍凉……
范公子年岁尚小,不知这百年多病何解?」
庄墨韩越说,众人愈发觉得这样一首诗,断断然不可能是位年轻人写得出来。
又听着庄墨韩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繁霜鬓乃是华发丛生,范公子一头乌发潇
洒,未免强说愁了些。」
*** *** ***
庄墨韩最后轻声说道:「至于这末一句潦倒新停浊酒杯,先不论范公子家世
光鲜,有何潦倒可言,但说新停浊酒杯五字,只怕范公子也不明白先师为何如此
说法吧。」他看着范闲,眉宇间似乎都有些不忍心,「先师晚年得了肺病,所以
不能饮酒,故而用了新停二字。」
此言一出,庆国诸臣终于泄了气,那幅纸根本不需要了,只说这些无法解释
的问题。范闲抄袭的罪名就是极难逃脱。
便在此时,忽然安静的宫殿里响起一阵掌声!
一直似乎伏案而醉的范闲忽然长身而起,微笑看着庄墨韩,缓缓放下手掌,
心里确实多出一分佩服,这位庄先生的老师是谁,自然没人知道,但是对方竟然
能从这首诗里,推断出当年老杜身周之景,身染之疾,真真配得上当世文学第一
大家的称号。
不过范闲知道对方今日是陷害自己,那幅纸只怕也早做过处理,故而不能佩
服到底,清逸脱尘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狂狷之意,醉笑说道:「庄先生今日竟是连
令师的脸面都不要了,真不知道是何事能让先生不顾往日清名的。」
旁人以为他是被揭穿之后患了失心疯,说话已经渐趋不堪,都皱起了眉头。
皇后轻声吩咐身边的人去喊侍卫进来,免得范公子做出什么耸动之事。不料皇帝
陛下却是冷冷一挥手,让诸人听着范闲说话。
范闲踉跄而出,眼中尽是好笑讥屑神色,高声喝道:「酒来!」
后方宫女见他癫狂神色不敢上前,有大臣却一直为范闲觉着不平,从后方抱
过个约莫两斤左右的酒坛,送到范闲的身前。
「谢了!」范闲哈哈一笑,一把拍碎酒壶封泥,举壶而饮,如鲸吸长海般,
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壶中酒浆倾入腹中,一个酒嗝之后,酒意大作,他今日本就喝
得极多,此时急酒一催,更是面色红润,双眸晶莹润泽,身子却是摇晃不停。
他像跳舞一般踉跄走到首席,指着庄墨韩的鼻子说道:「这位大家,您果真
坚持这般说法?」
庄墨韩嗅着扑面而来的酒味,微微皱眉说道:「公子有悔悟之心便好,何必
如此自伤。」
范闲看着他的双眼,微微笑着,口齿似乎有些不清:「凡事有因方有果,庄
先生指我抄袭先师这四句,不知我为何要抄?难道凭先前那首短歌行,晚生便不
能赢得这生前身后名?」
生前身后名五字极好,便连庄墨韩也有些动容,他心系某处紧要事,迫不得
已之下,今日大碍平生清明,刻意构陷面前这少年,已是不忍,缓缓将头移开,
淡淡道:「或许范公子此诗也是抄的。」
「抄的谁的?莫非我作首诗,便是抄的?莫非庄先生门生满天下,诗文四海
知,便有资格认定晚生抄袭?」
看庄墨韩手指轻轻叩响桌上那幅卷轴,范闲冷笑道:「庄大家,这种伎俩糊
弄孩子还可以,你说我是抄的令师之诗,我倒奇怪,为何我还没有写之前,这诗
便从来没有现于人世?」
庄墨韩似乎不想与他多做口舌之争,倒是范闲轻声细语说道:「先生说到,
晚生头未白,故不能言鬓霜,身体无恙,故不能百年多病……然而先生不知,晚
生平生最喜胡闹事,拟把今生再从头,你不知我之过往,便冤我害我,何其无趣。」
不知道是真的喝多了,还是难得有机会发泄一下郁积了许久的郁闷,范闲那
张清逸脱尘的脸上陡然间多出几分癫狂神色。
「诗乃心声。」庄墨韩望着他温和说道:「范小友并无此过往,又如何能写
出这首诗来?」
「诗乃文道。」范闲望着他冷冷说道:「这诗词之道,总是讲究天才的,或
许我的诗是强说愁,但谁说没有经历过的事,就不能化作自己的诗意?」
他这话极其狂妄,竟是将自己比作了天才,所以借此证明先前庄墨韩的诗论
推断,全部不存在!
听到此处,庄墨韩的双眉微微一皱,苦笑说道:「难道范公子竟能随时随地
写出与自己遭逢全然无关的妙辞?」这位大家自是不信,就算是诗中天才,也断
没有如此本领。
见对方落入自己算中,范闲微微一笑,毫无礼数地从对方桌上取过酒壶饮了
一口,静静地望着他,眼中的醉意却渐趋浓烈,忽然将青袖一挥,连喝三声:
「纸来!」
「墨来!」
「人来!」
醉人三声喝,殿中众人不解何意,只有皇帝陛下依然冷静地吩咐宫女按照范
闲的吩咐,一会儿功夫就准备好了这些。殿前空出一大片空场子,只有一几一砚
一人,孤独而骄傲地站立在正中。
范闲微笑看了庄墨韩一眼,眼中醉意更胜,对身边正执笔以待的三名太监说
道:「我念,你们写,若写的慢了,没有抄下,我可不会写第二遍。」
这三名太监无来由地紧张起来。很多人都在猜测范闲准备做什么,他如何能
够让世人在庄墨韩与他之间,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一代诗家。此时入夜不久,夏
末夜风并不如何清凉,但场间的气氛却有些类似于战场之上鼓声渐起。
……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天
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毫无征兆,毫无酝酿,范闲脱口而出一段,尽是白居易所作,不一会儿功夫,
便有了十几首。他站在书几之旁,眼神望着宫殿外的夜色,不停吟诵着自己这奇
怪大脑里能记住的所有名诗,几名太监挥笔疾书,却都险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众人默然,细品。
面对着源源不绝的阴谋与算计,强大的压力之下,他此时终于爆发了出来,
癫狂之下,只顾着将脑中所记之诗朗朗诵出,既不在乎太监记住了没有,也不在
乎旁人听明白了没有。那些咀之生香的前世文字,经由他的薄薄双唇,在这庆国
的宫殿里不断回响着。
庄墨韩的眼神渐渐起了一些很奇妙的变化。
而一开始只是纯粹看热闹的诸位臣子,此时终于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起来,
这些诗他们一首也没有听过,但确确实实是极妙的句子,难道……都是范公子所
作?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是白乐天在饮酒。
「君不见……」接下来轮到太白饮酒。
「对影成三人……」这是太白依然在饮酒。
「但使主人能醉客……」这还是太白在饮酒。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是太白
酒已经喝多了。
……
殿中的人们再也顾得君前失仪之罪,渐渐围坐在了范闲的身边,听着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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