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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仙门当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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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仙门当卧底】第二十七章、第二十八章(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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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截断了还未说尽的话,他盯着铜盆里渐次暗淡下去的炭火,过了好一会

    儿才开口,声音平平:

    「跟了我三年,该有点长进了。」

    「毒瘤剜了,隐患除了,首恶伏诛。这结果,够干净了。」

    他抬起眼皮,火光在眸底跳动,映出的却是一缕凉意。

    「有些事,只有死的糊涂鬼,没有活的明白人。」

    「叫他进来。」

    吱呀——

    伴着门轴转动的轻响,余幸跨过门槛。

    背上的伤已经上了药,可新生的皮肉又薄又脆,衣料轻轻一蹭,还是扯得既

    痒又疼。

    可他面色未变,只在离铜盆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垂目拱手。

    姿态恭敬,脊背却挺得直。

    宗铭坐在案后。

    他慢条斯理地翻着卷宗,没有吩咐起身,却也没有赐座。

    「沙……沙……」

    纸张的摩擦声很轻,却在这幽静的屋内磨得人耳根子发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宗铭才抬起眼帘。

    「孙恒的性子,我清楚。」

    他忽然开口,声音被炭火燃烧的响动盖得有些模糊。

    「那是出了名的守身持正。让他保持沉默,已是极限;要他自圆其说,更是

    要命。」宗铭身体微微前倾,赤红的光亮在他背后照出庞大的阴影,「把谎撒得

    滴水不漏?他做不到。」

    阴影笼罩下来,压得余幸呼吸微微一窒。

    「是你教的?」

    听到这话,余幸稳了稳气息,抬头迎向对面的视线,神色坦然。

    「执事曾点拨过弟子,破绽不在故事,而在说故事的人。」

    「孙师兄不是学会了撒谎。」他顿了一下,语调平稳,「他只是明白了,想

    要攥住些东西,就得把拿在手里的先放下来。」

    「死人已经死了,但活人还得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一份完美的卷宗,能保全孙管事的体面,能替孙师兄挣个前程程,也能让

    刑法堂的大人们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余幸看着宗铭那张冷硬的脸,轻声道:

    「执事要的是结果,这,就是最干净的结果。」

    宗铭听完这些话后,脸上紧绷的线条似乎松动了些许,眼里透出一丝极淡的

    赞许。

    「不错。」他的声音里总算有了点温度,「像个样子了。」

    紧跟着手腕一翻,两样东西轻轻搁在桌案上。

    一枚木牌,色泽温润;一枚铁令,幽黑沉冷,表面一个「刑」字,笔画如刀。

    「此次药园之事,你办得利落,按刑法堂的规矩,有功当赏。」

    他指尖点了点左边那枚木牌:

    「这是一百贡献点,外加两瓶养气丹。凭这个,你可以去灵兽苑领份闲差。

    每日喂鹤扫洒,虽无大道可期,但胜在清净安稳,未必不能安生过完这辈子。」

    说罢,他将手指移向右边那枚玄铁令上。

    「又或者,你接下这个。」

    「上次的窃丹案,有线头指向丹霞峰。」宗铭的眼神变得锐利,声音沉了下

    去,「那里是内门大脉,关系盘根错节,刑法堂能做的事太少。」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压在余幸肩上:「所以我需要一个『生面孔』扎进去。

    够机警,够决断,底子还得干净。」

    「左边是保命的安稳,右边是搏命的前程。」

    跃动的火光在宗铭的脸上切出清晰的界限,将他的面容分得半是明,半是暗:

    「要走的路,你自己选。」

    余幸盯着那两枚牌子。

    其实没什么可犹豫的。

    他的手直接探出,五指一合,牢牢扣住了那枚冰凉的玄铁令。

    「弟子愿为执事分忧。」

    话音方落,手腕正要收回,一股浑厚的灵力蓦地降下,封住了他的动作。

    余幸只觉手背一沉,恍如千钧山意透体,直压筋骨。他下意识挣动,却如蚍

    蜉撼树。

    腕骨轻响,竟不能动弹分毫。

    宗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像结着霜。

    「进丹霞峰,须是内门弟子。而入内门,必先筑基,这是宗门规制。」

    他静了一息,似乎要把每个字都说得明白:「你现在的修为,不够。」

    「外门小比七日后开始,历三日。你满打满算,只有十天。」宗铭语气沉凝,

    「这十天,我名下的丹药、灵石、静室,任你取用。」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寒意陡生。

    「但丑话说在前面。」

    空气忽然沉了下去。无形的灵压缓缓加重,渗进肺腑,连呼吸都跟着费力。

    「倘若十日之后,你依旧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压力又重了三分。

    「……外门,你就不必回了。」

    「煞风洞底,阵法枢机之处,尚缺几根『人桩』。那儿的罡风日夜不休。皮

    肉沾着,三日便如朽絮;筋骨硬扛,半月即成齑粉。」

    宗铭顿了一下,任由让那风啸骨销的幻音在对方识海里自行吹刮。

    「耗费的资粮,知晓的隐秘,总需有个清偿的去处。」他的目光钉死在余幸

    的脸上,「这笔债,你得在里面慢慢地还。」

    「这一步,或是直上青云,登临旁人毕生难及的崖岸;或是自此坠下,身魂

    尽付呼啸,永世不得超生。」

    「你,接得住吗?」

    余幸以沉默相对,只是收紧五指,铁令粗糙的棱角顿时深深吃进掌心。

    「去吧。」

    宗铭不再看他,屋内弥漫的灵力猝然消散。他重新向后靠去,眼皮半阖,方

    才那通身的锋芒与压迫不着痕迹:

    「那是你的命。」最后的声音荡过火光,「自己拿好。」

    余幸将紧攥的铁拳收进袖中,躬身,一揖及地。礼毕,方倒退三步,转身离

    去。

    大门开了又合。

    室内重归寂静,唯有铜盆中的炭块发出一声轻轻的毕剥。

    孟青盯着那扇合拢的门,眉头紧锁。

    「执事,这又是何必。」

    他不解地问道:「这小子的来历我查过,根骨就算放在外门也只能算是中下

    之资。十天,从练气四层硬冲到筑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就算把丹药当糖豆磕,他那身经脉也扛不住。您给的越多,他崩得越快,

    死得越惨。」

    「那是常理。」

    宗铭的目光落在火盆里。炭火已尽,只剩一点将熄未熄的暗红在白灰里苟延

    残喘。

    「按常理,他该死在药园出事那晚。按常理,进了刑法堂,他该吓尿裤子。」

    「张虎在哪儿?矿坑底下背石头。可他呢?」

    他伸出两指,轻轻拨开面上那层死灰。底下的火星突地一窜,如同回光返照

    般亮了一瞬,旋即彻底暗灭。

    「这世上从不缺懂规矩信常理的人。」宗铭淡淡说道,「可这样的人往往也

    如这层死灰,看不见的时候,也就熄了。」

    他站起身,袖袍垂下,遮住了手上的灰。

    「既然前两次,他都能从死地里爬出来。」

    「那我便等着看,他还能不能再爬一次。」

    ……

    出了静室,是一条幽深的长廊。

    两旁的长明灯燃得半死不活,在青灰石壁上拖出一团团昏黄模糊的影子,跟

    着脚步微微晃动。

    余幸辨了辨方向,正要迈步,前头暗影里忽地转出一人。

    来人一身执事袍服,几乎融于石壁阴影。面容陌生,眉眼光秃,面无表情,

    周身却透着股洗不净的煞气。

    余幸心头一凛,立刻躬身:「见过执事。」

    对方不答,只手腕一抖,一道黑影瞬间劈开昏黄灯火,直射而来。

    余幸下意识抬手接住,入手冰凉,是个巴掌大小的乌木匣子。

    「宗铭做事,太讲究,也太小气。」那人声音干涩,在空旷的长廊里荡开,

    却没什么人气儿,「这是景执事赏你的。」

    景执事?

    问心殿上那个杀伐果断的女人?

    余幸手指微颤,慢慢推开了盒盖。

    嗡——

    霎时间,一股诡谲的气息钻入鼻腔。浓烈药气里掺着一丝腐甜,甜得人后脑

    发麻。

    定睛看去,黑绒衬底上托着三枚丹丸。那丹色红得邪异,表面一层湿淋淋的

    光泽,仿若尚未凝结的血。

    余幸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

    「血煞丹。」那人言道,语气没半点起伏,「昨夜新炼的,主材就是药园里

    的那株花。」

    此话一出,一股寒意顺着余幸的脊椎骨直窜天灵盖,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指间木匣都为之一颤。

    不可能。

    他离开时看得清楚,那果子明明还差着火候,更不要说那花的本体已是元气

    大伤,就算吞了陈望,也绝无可能成熟到足以入药。

    除非……

    余幸的眼光死死凝在丹丸那抹不祥的猩红上。

    除非,是有人给那株饿疯了的花加了餐。

    看着余幸脸上那点来不及掩饰的惊色,那人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

    「是差点。」他的嗓音里充斥着愉悦的寒意,「可满地都是现成的花肥,

    不是吗?」

    他往前踏了半步,声音压成一线,像是来自地狱的鬼语,在静谧的廊道中嘶

    嘶作响:

    「左右是些要清理的秽物。既然以精血饲了花,那就是勾结魔修的余孽,死

    便死了。能炼成这三颗丹,助你破关,也算是他们这辈子……唯一有用的造化。」

    余幸只觉得手中的乌木匣子陡然坠了下去,好似捧着的不是丹药,而是刚刚

    热气未散的人心。

    他原以为药园那一夜的尸山血海已经盖棺定论。

    却没想到,在那位高高在上的景执事眼中,那些死去的、乃至活下来的同门

    连「人」都算不上。

    他们终究成了用来给这道邪火催到最旺的薪柴。

    「好好收着。」

    一只大手重重拍在余幸肩头,力道压得他身形一沉。

    「别辜负了景执事。」阴冷潮湿的话语贴着耳廓,「这世道,要么做弑人的

    刀俎,要么做被吃的鱼肉。」

    「莫要让自己成了后者。」

    说完,那人已径直擦肩而过,衣袍下摆沙沙扫过地砖,如蛇行过草,很快便

    融进长廊尽头的黑暗里。

    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不闻。

    余幸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盒子里渗出的那股血腥气仿佛要染透他掌心的纹

    路。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残存的波动已平复下去。

    然后他踏步向前,走出刑法堂那扇森严如山的大门。

    门外夜色正浓。

    山风扑面而来,干冷、粗粝,刮在脸上宛若一把散了刃的锈刀在反复地锉。

    风卷走了身上的热气,却带不走鼻尖里那缕发腥的腻。

    余幸抬起头,望向极远处。

    那里,丹霞峰的轮廓隐在云霭与稀薄的星光里,巍然如山,隔世如崖。

    路只有一条。

    哪怕脚下是尸骨铺就,手中是人血凝丹。

    他也得爬上去。

    一直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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